【冬盾】尘埃之诗(Tales to Ashes)Chapter 2 神悦城

Chapter 2 神悦城


    Ragnar家一行人马沿东海岸一路南下,从北部珀瑞阿里斯山地(Borealis)到东部风息地一共用去了十三天。此刻他们正在海鸟镇(Town of Seabirds)的驿馆稍作休憩。

   “从这到王城不足二十里,一日便可到达了,大人。”驿馆的主人是个棕发的中年男人,身着一件驼色薄羊毛短罩衫,腰间系着牛皮腰带;他的妻子穿着长亚麻罩衫和前绑带连身裙,正在一旁教训刚刚追跑时打翻了松饼的两个孩子——不过即使是油松饼这样难得的食物,孩子们的母亲也没有过分苛责。

    Idda见女主人的双臂挂着一副精美的长半袖,上端用别针和细链条与肩头的衣料连在一起,于是随口问起这样的穿法是否是王城新的时尚。

   “是的,夫人,这是王后陛下最爱的穿法,贵族夫人小姐们都纷纷效仿,后来民间也逐渐时兴,现在神悦城和周围城镇的女人都以此为美。”女主人说着抚了抚两臂,“听说城里的贵族夫人们一人就有十几副,上面缀满了宝石,王后陛下的更是精美绝伦……我们只是学学样子,这样穿起来替换方便,换成粗使的料子,平时用用罢了。”

    Idda和Roxanne兴致盎然地和女主人闲聊,Selma在一旁不失兴趣地听着,Greta和Andreas仍没放弃教Saga站起来行走。

    神悦城外已是一片春色,暖风袭来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茉莉花香,伴随来客度过一个闲适的清晨。

 

    伏尔甘河(Vulcan River)上的天使桥直通神悦城。桥两旁每隔十五步,便有一位天使驻守,Greta望着形态各异的洁白雕像不时发出惊叹。过了桥,前行数十码,便到了城门下。城门有十余码高,正中嵌入一座巨大的鹿首石雕,两侧刻着埃伽罗神像。

    Alston已在城内恭候多时,见Ragnar的鹰旗已至,驱马上前行礼。作为十一名御前护卫之首,Alston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仅见过一次Ragnar家族的成员,当时他还只是王室的一个普通侍卫。此次国王派他来迎接,想是给了Ragnar家极大的礼遇。以前他便听说飞云城的Ragnar家族因是约顿人(Yortons)后裔,所以与四镜其余王公贵族风貌相异,此次一看果然不同:且不说Ragnar家人都有着金铜色的头发,他们的衣着不论主仆,也都喜简单的款式和朴素的颜色。当然,主人的衣料材质自是与众不同的——Edgar伯爵的皮甲不知是哪种珍稀的兽皮制成,腰带上的透明宝石也似乎从未见过,更不用说之后他偷偷瞥见马车上下来的Roxanne夫人长裙上密线织就的纹络——纵使他在神悦城活了如此多年,也还是禁不住暗自赞叹。

    而对Ragnar家的小主人来说,神悦城也犹如一个盛满新奇宝物的箱子,在城门打开之时,所有精美华丽的宝贝都一并向他们倾泻而来。Greta和Andreas都是第一次来王城,这里繁华的景象果然没有让他们失望——高低错落的塔楼与民舍间穿梭着打扮各异的访客和市民,街市看起来热闹非常,各种新奇的商品琳琅满目,小贩的篮子里盛着造型各异的炸果子*,香气四溢。

    国王的禁军和Ragnar的车马仗队引得路人注目。Edgar从Alston口中得知,王后的母家Rovin家族两日前已到王城,高地的大主教也于同日抵达;黑石城的Octovia家族则要等到明日。

    按照惯例,Edgar将代领主去雷霆堡的前厅面见国王,两位夫人和孩子们也均在城堡内被安排妥当。Greta望着气势恢宏的雷霆堡垒不禁瞪大了眼睛,惊讶得合不上嘴——高耸的灰白色幕墙中,间隔垒砌着一种发光的黑色石头,看起来华丽又威严;除去碉楼,高低不等的塔楼还有十余座,其中一座的顶上竖立着一根长剑形状的细长石柱,直指天际,相传是神王的武器;瞭望塔上均插着Barnes家族的雄鹿旗帜;前庭的道路两旁摆满了红色的玫瑰。想是逢王子成人庆典,庭中的仆人们仍在忙不迭地装点着内外宫院。

    Edgar和Idda带着Greta住在碉楼的北侧角楼内,相隔不远则是Roxanne与Selma和Andreas的房间。王后因典礼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,只好先命人转述了她的问候。

    晚餐后Greta仍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,兴冲冲地问Idda何时才能见到她那”传说中的”表哥。

   “别心急,两日后的典礼上你就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他了,在那之后,如果你想,我们还可以单独和他聊聊。”Idda从Greta怀里抱走Saga,为她掩好被角。

   “今天我在通廊上见到一位银色头发的小姐,她长得可真好看,甚至比Selma还要美……”Greta顿了一顿,接着说:“Saga在地上跑时蹭到了她的裙子,吓了她好大一跳,不过后来她见是我的猫,还夸我把它养得很漂亮。”Idda坐在床边耐心地听着。“我发现她的眼睛是浅绿色的,像翡翠一样,她身旁跟了好几名侍女,不知是哪位王公家的小姐呢?”

    Idda心知银色的头发是Rovin家族的标志,但浅绿色的眼睛却似乎不合寻常,世人皆知Broderick公爵膝下有一女,未入族谱,也从未有人见过,引得民间编出许多公爵之女身世成谜的故事。如果Greta遇到的恰是这位传说中的人物,其身份和名字也只能靠庆典前分发给各位贵宾的姓名笺得以确认了。于是Idda只对Greta说:“我想典礼上你们会再见的,到时你看一眼她站在哪面族旗下,不就知道答案了?”

    Greta点点头,对两日后的庆典又多了几分期待。

   “好了,睡吧。”Idda在Greta的额前印上一个晚安吻,随后向侍女交代了两句,步回了主卧。

   “国王今天向我问起你,让我代他先跟你问好。”Edgar在Idda帮他宽衣时对她说道。

    Idda听后玩笑似地翻了个白眼:“感谢诸神,他还想得起我这个妹妹。”

   “回家的感觉怎么样?”

   “好极了,连空气的味道都如此熟悉。”

   “那么我们就在这不回去了?”

   “你可真会给自己和Norman惹麻烦,Ed。”Idda摆出个”受不了”的表情,“虽然我曾经是个Barnes,不过现在我已经是Ragnar家的人了,过不了几天我也会开始想念石岭(Stone Range)的清净——神悦城还是一如既往地喧闹嘈杂,不觉得吗?”

    Edgar哈哈笑了几声,捏了捏Idda的脸颊。

 

    连日的庆典准备让王子殿下叫苦不迭,不过作为国王的长子,James总能完美地完成每个任务,只有在Steve面前才会露出稚气未脱的样子。

   “天呐,还好人一生只成人一次,再来一次我宁愿永远当个小屁孩。”典礼就在明日,总算结束了一切该做的准备,James瘫在他的大床上伸展着四肢。

    Steve站在他的床边七八尺处,手附着腰间的剑,样子略有些拘谨。

   “怎么了Steve?你也过来坐坐。”James说着半坐起来,拍了拍身边的位置。

   “Bucky,我还是要提醒你……”

   “好了,”James瞬间转了不悦的神色,“本来父王把你从我身边调走我就不同意,现在连偶尔找你聊聊天都不行,你又不是什么瘟疫!”

    Steve皱着眉头,欲言又止,只好由着他继续发泄怒气。

   “我们从小一起长大,我只有你一个贴心的玩伴,我处处留心谨慎,努力在任何方面都做得像个行为标杆,他们别的事倒也都无不满足我,但唯独在你的事情上从来就不能按我的心意,我真的不明白,让你在我身边究竟有什么不妥?”James义愤填膺地说着,“我为了你受封的事情跟父王闹翻了好几次,他是个英明的国王,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这种小事……”

   “国王陛下也许并不是针对我,Bucky,我知道国王的任何决定都事出有因。”

   “你以为我想不通吗,我不懂的是‘原因’为什么能成为‘原因’……早晚有一天我会让那些大臣们都闭嘴——我会让你亲自让他们闭嘴,有些人早该睡在土里——”

   “Bucky!”见他越说越过,Steve连忙厉声制止,又突然察觉自己违反礼制,后话一时噎在嗓子里。

    James见他的样子有点可爱又可笑,怒气也消去了不少,于是为了缓和气氛,转换了话题:“这两天雷霆堡里真是多了不少人,城里一定也很热闹吧?”

   “当然,我还是第一次见如此热闹的景象,托你的福。”Steve配合地接话,舒展了眉头。“几个大领主都拖家带口住进城堡里,这几天在庭中确实见到了不少新鲜面孔。”

   “的确,还有很多陌生的漂亮面孔,Steve,要是看上哪位小姐,我还可以帮你……”James眯着眼睛冲Steve打趣,见Steve立刻红了脸要反驳,一下乐开了花,连忙道:“我只是随口一说,真的,Steve,你可得改改你这什么事都太过认真的毛病。”

   “反而是你,Bucky,我想王后一定会……”

   “噢——Steve,你真是破坏气氛的一把好手……不过,我也早就知道,”James露出一个坦然的表情,向后倒在丝绸床单上,“看看我,巴恩斯家的第三代长子,即将被授剑的未来的国王——完美的联姻工具,将要被出售的商品。”

    Steve见他这么说,松了一口气,却又有点可怜起James——看似尊贵的王族,就像一架报时巨钟的主发条,被无情地规定了作息时间。从生到死的一举一动,从清晨起身到暮夜卧床,甚至爱情嬉戏的瞬间片刻,都不会属于他自己。

   “说实话,连人选我都已经知道会是谁,不出意外,明天母后就会向我引荐。”James说着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。

    Steve有些惊讶,但没有过多追问。“时候不早了,你好好休息,我回卫队那边还有些事情。”

   “城堡的侍卫队能有多大的事,Steve,我知道你的本事,你不该呆在那,你应该是骑士,是御前护卫,甚至是白银骑士——”James看着Steve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看了看他,算是无声的警告。“怕什么,这只有我们两个人,再者,我说的是实话,即使被别人听去,又有什么关系。”

   “我不会奢望那些,我也根本不需要那些名号,国王陛下待我很好,你待我很好,我真的没有别的要求了。”

   “那些可不只是名号,这事不能就这么等下去,我会再向父王提起,并且找机会证明你的能力,让你当一个普通侍卫,这可是国家的损失,Steve——”James看着走向门口准备离开的Steve,仍没放弃游说他。

   “明天还有件真正的大事等着您,还是眼前的事情要紧,殿下。”

   “喂!”James一再提起,只有他们两人时Steve要直呼他“Bucky”,此刻又是Steve的玩笑。

   “明天一切顺利。”

   “放心,一定闪亮得让所有人都挪不开眼。”

   “可千万别带着这一身傻气。”

   “怎么会?傻气都在你那儿。”

    两人相视一笑。

    Steve退出房间后看到了守在门口的Luke,两人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。像是都有什么话想对对方说似的,信息在空气中流动。沉默了一小会,Steve再次点了下头算是告别,然后转身离开了。

 


*炸果子:Fritter,中世纪常见的一种带馅油炸面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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