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冬盾】尘埃之诗(Tales to Ashes)Chapter 6 往事与传说

Chapter 6  往事与传说

 

   “真是荒唐!昨夜竟发生这样的事!”Rebecca满腔忿忿之情写在脸上,握着餐刀狠狠戳着盘中食物,发出铛铛的响声。Winni王后叹了口气,用眼神表示对Rebecca行为的不赞同。

   “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见,平时城堡里拆了栋楼你也未必发现,有什么大惊小怪。”James看了眼Rebecca,又自顾自吃起来。

    Rebecca干脆把刀子往桌上一扔,“你难道没听见他刚刚说的?不仅烧了一层楼,还死了六个人!”立在一旁的禁军首领Gilbert不安地动了动。“一个差点毁了你庆典的小插曲罢了,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让人惊讶的。”

    James确实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,有些好笑地说:“在这世上,每天、每时、每地,都有人在不断死去,依你说的,一切庆典都别办了?”

    Rebecca瞪着James,眼看两人又要大有文章。

    国王George咳嗽了一声,餐桌上的人迅速将注意重新放回自己面前的食物上。

    庆典第二日,国王邀王后母家共进早餐,除让Sabrina和Clifford仍留在各自房中;Edmund说要去静海(Tranquillitatis)看日出,于是一大早去了白崖(White Cliff),其余人均准时到了顶楼上的餐厅,将一张小型长桌坐得满满当当。碉楼顶楼的餐厅四处通透,没有木窗,只挂着纱帘,周围养了很多花草,俨然一处室内花园。王后很喜欢这里,经常在天气好的时候过来用餐。眼下本也是个鸟语花香的早晨,Gilbert却不期而至,国王不欲在餐桌上耳语,没曾想禁军首领话一出口,着实给在座的人带来一阵惊吓。

    Winni王后柔声问道:“死伤者是如何安顿的?身份调查清楚没有?”

   “伤者已安排医救,死者六人中有库房执事,附近厨房的一个伙计,马棚的Bard、侍卫队的Vartis,还有两个……难以辨认。”Gilbert恭敬回答。

   “Vartis在那做什么……”国王喃喃自言自语一句,抓起餐巾擦了下嘴,不打算再吃下去。

   “起火原因是否查清?”王后的长兄Broderick跟着问道。

   “我们到了现场,周围已差不多收拾妥当,我询问了当值的侍卫队长Alger,他说是屋内执事犯困,碰倒了烛台。”

   “烛台一倒,竟烧死了六个人,听说还倒了几面墙,我看军队也不要再练什么刀枪火箭,还抵不过雷霆堡里的一支烛台。”Leonard冷笑一声,仿佛Gilbert刚刚讲了个笑话。

    气氛一时有些尴尬。国王一面觉得王室尊严有损,另一面自己也深知对Gilbert所查无法认同。

   “陛下,我本不应说这些,但恕我直言,此事应再细查。”Broderick放下餐刀,端正靠向椅背,意味深长地看向国王。

    餐桌上一阵沉默,国王盯着公盘中的鱼籽煎饼看了一会儿,说:“Gilbert,你有了消息速来如实呈报,这很好——但你刚才的话恐怕连自己也没办法说服,”Gilbert站在一旁感到额上冷汗涔涔,“限你三日内,给我们讲一个完整的故事。”说完,国王推开椅子,走了出去。

    桌旁的人大多也都没了食欲,饱得差不多,停下手来,只有James和Leonard还一头心思在吃。James全程没言语,心里默默想着昨夜Steve和他说的话——如果爆炸的事被查出来,Steve一定会被牵扯进去——不,以Steve的性格,恐怕不被别人牵扯,他也会自发将事实还原出去,但James隐隐觉得有些事情暗而未发,在搞清楚前还是不要先将自己送进陷阱。他飞快吃完最后一口,准备起身离开。

    王后连忙叫住他,昨天James答应今日早餐后带Valeria去神木林看橡树,现在却完全忘了这回事似的急匆匆不知要去哪里。

   “我很抱歉,小姐,”James像是才想起来,“只是现在有件急事,但我会兑现我的承诺。”

    Valeria没有说话,略有些遗憾地点了点头。餐桌上的人又闲聊了两句,散后,Rebecca带着Valeria去庭中观赏玫瑰。

 

    James想得没错,可他还是晚了一步。有了Steve的帮助,禁军很快便将库房起火的过程整理出了原委。Alger的卫队上岗时饮酒的事自是包不住,本是临时被抽调来当几天差,却栽了跟头赔进全年的薪饷,又因为私调别处的侍卫,还被销了原先在弓匠所里的一个小领事职务,Alger心里很是不爽,阴阳怪气地将爆炸的事全部栽到Steve头上。爆炸确实是在Steve和他的人进去后才发生的,也有别人看到老Bard跑进去,可对当时室内的情况Steve却百口莫辩。Gabe亮出了那件锁子甲——里面还有一点点残留的黑色粉末,Gilbert看了又惊又怕,只说要将这东西收好,呈报给国王。

    Steve的侍卫队暂被停职,他本人也被看管起来,算是关了禁闭。James听后火气冲冲地杀了过去,因为“违抗国王命令”,被禁军冷冰冰地挡在Steve门外。James平时很少以王子身份向人施压——迫不得已的时候试过,很奏效,但他虽生长在王室贵族,却对地位阶级看得很淡,他更愿意像他在典礼上诵读的誓词所说的那样,倾听每个人的真心话,透过不同人的眼睛看事情。他对待所有人都谦和有礼,又从不会过于放任以致黑白不分,因此在城堡上上下下都有好名声。James很想对自己过往的行为赞美一番——此时不用闹得天翻地覆,他便可以在门卫的照应下躲过禁军进门去,悄悄和Steve见上一面。

   “认识老Bard的人说,那套锁子甲是自由战争时Barnes公爵赏给他父亲的,他父亲当时就为公爵看护战马,最终战役时,伏尔甘河燃起大火……”Steve的声音突然变得迷离而飘忽,像是带着遥远的心伤,扼住他的咽喉让他无法再说下去。Steve坐在自己的床上,窄小的空间令他显得个头更大了些,头顶上几根蓬松的头发直直地翘着。他的双手不安地交握了两下,深吸一口气,接着说:“围城的士兵烧死了很多,公爵的马受到惊吓,他从马上重重摔下来,Bard的父亲冲上去驯服了战马,公爵却负伤不能再骑,于是让身边失去战马的骑士骑他的马继续攻城,可骑士也很快阵亡了,”Steve把锁子甲胸前三个小吊扣中的一个递给James——那是他将锁甲交出去前偷偷留下的,“战后,Bard的父亲奇迹般地将公爵的马救了回来,马背上还坐着死去的骑士,公爵将骑士安葬后,把骑士的锁甲赠给了救马的仆从。”

   “箴言骑士的故事。”James看着手中那枚吊扣,不可思议地说。“真没想到故事里的仆从就是Bard的父亲。”他将那枚吊扣翻转过来,看到上面铸造的菱形图案,下面镌刻着一行小字:“言语如风(Words are but winds)。”

   “也难怪Bard对它如此珍视。”Steve叹息一声,带着对往事的感喟。

   “既然对他来说是这么珍贵的东西,为什么不自己收好,却挂在军械库里?”

   “军械库的人说以前从没见过这套锁子甲,恐怕是有人偷了它故意放在那的。”

   “——并且在其中填上了黑盐,蓄意放火,随后引起爆炸。”James说着,目光中逐渐有了一丝狠意。

   “没有人知道是谁去通知的Bard,告诉他他的锁甲就在起火的军械库里,现在Bard死了,除了眼前能查到的这些,我也没有其它头绪。”

   “你有没有想过,放火的人为什么偏偏选这件锁甲藏进黑盐,而Alger的卫队又为何会十个里九个醉得不省人事,我曾听说Alger很爱财,又胆小怕事,平时为了保住薪饷不敢做出格的事,当夜却让整队人喝得大醉——”

    Steve眉间紧蹙,沉默不语。

    两人谁都没有再说。James一手拇指和食指撵着那枚吊扣不断旋。当夜发生的所有异样让他感到有什么事情将要像风暴一样席卷而来,Bard、Alger、Gilbert、Steve,乃至城堡中的每个人,都会一个一个被卷入其中。

    James临走前没有对Steve说出心中的不安,只对Steve说过不了两日他就会被解禁。“他们都知道你不可能有那东西,关你只是做个样子,如果顺着那东西迟迟查不出真相,或者没办法查下去——”James望着远处在空场操练的士兵,面色沉重。

   “Bucky,别担心,我会一直在你身边。”Steve说,像是安慰James,也像是安慰他自己。

    James转过身给了Steve一个大大的微笑——那让他们两个都感觉好多了。

   “我该走了,三天后——不,两天后一早你就能重获自由了,相信我,”James推开门钻出那间小房子,“毕竟第七日你还要跟我去狩猎。”说完,他站定看到了愣住的Steve,没等他说话,James立刻关上了门。

 

   “狩猎?”

    Valeria好奇地问,她正与Rebecca一同在庭中散步。前日早餐后不久便下起小雨,她们没在外呆多久就不得不躲进城堡避雨。今日阳光正好,雨后的花朵更多了几分娇艳,于是Rebecca再次带Valeria出来,弥补前日的遗憾。

   “没错,再过几天,他会带着御前护卫和禁军去城外狩猎,也算是典礼的一部分。”

   “城外有什么好的猎场呢?”

   “猎场?不,”Rebecca笑道,“这是真正的狩猎,他们会去洛瓦拉山下的森林,到时如果我哥哥带不回一只大家伙,那也不好意思成为将来的国王了。”Rebecca爽朗地说着,语气中没有一丝犹豫或担忧。她弯腰折了一支玫瑰,“这是从我祖父那辈起定下的规矩,王子成年的第七天要去山中打猎,并带回可观的猎物——Barnes家的每个男子都是好骑士,”她揪掉两片有些缩皱的花瓣,“真希望女子也是。”

    Valeria静静盯着Rebecca手中的玫瑰看了一会儿,说:“到时想必也是个大阵仗,其他的人不能一同前去吗?”

   “不,除了御前护卫和禁军,其余所有人都不能跟着,即使是国王也不行,王子会带走半数护卫,但只有一个可以随他一同进入森林,其余的人会在林外驻守。”Rebecca将手中的玫瑰递给Valeria,转身走到一个石凳上坐下,“他们会在森林里呆五天,最后一天傍晚,王子会带着‘战利品’出来,之后——”她朝Valeria招手,示意她也坐过去。

   “之后?难不成还有什么隆重的仪式?”

   “没有,”Rebecca耸了耸肩,“之后就是‘荣归故里’,到时候所有人都会从王子带回的猎物上判断他会不会是个好国王。”

   “这是一个很直接但又让人充满荣誉感的仪式。”Valeria坐到Rebecca身边,微笑着说。

   “是啊,但未免太绝对,我祖父就是这样,”Rebecca叹了口气,“到我父王已经好了很多,James也一样,他们有时甚至比得上大学士。”她调皮地眨了眨眼,“我哥哥非常聪明,他一定会是位好国王,携臣议政、统领将帅是不在话下的,到那时,我希望他能有一位美丽又端庄的王后——”Rebecca说着捧起Valeria的双手,“如果那人是你,想想看,将是一幅多美的画面,不只是字面意义上。”

    Valeria却垂下目光,慢慢将手抽了出去,脸上有些为难的样子。Rebecca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说得太早,但看宴会上Valeria的表现又不像是不情愿,于是只说:“对不起,我想到母后是有这方面考虑,你也是知道的。”

    Rebecca见Valeria沉默不语,于是问:“是你觉得我哥哥不好?”

   “你哥哥?不,他很好。”银发女孩抬起头,微微眯着眼睛望向太阳,“是我父亲。”过了一会儿,她幽幽地说:“不知道为什么,他对这件事很不赞成——若不是百般央求,这次我本不会来的。”

   “公爵……他为什么会……?”

   “他对我保护得太过了,别人也都这么觉得。”Valeria轻轻笑了笑,“我想王后可能没有给你们讲过龙憩城的事情。”

   “她……的确很少提起。”Rebecca在脑中翻了翻记忆,仅有极少的母亲提起她母家的片段。

   “王后是很注重门族血统的,Rovin家族是驯龙人的后裔,古老的蓝血贵族,所以当年她对我父亲娶我母亲的事十分反对——因为我母亲是个异邦女子,身份远配不上做龙憩城的女主人。”Valeria稍稍转过身,和Rebecca四目相对:“看,”Rebecca望进Valeria的眼睛——那是两潭碧绿的湖水,它们绿得那样通透,那样安静,像是有种魔力,令看着它们的灵魂慢慢陷入深渊。“每个初次见到我的人都会注意到这个”Valeria指了指自己的眼球,“人们通常不好意思或者不方便向我询问,但看他们的表情我就知道,他们心里已经好奇得像有数百只猫在不停地探出脑袋,”说到这,她不禁笑出来,“我有我母亲的眼睛,和拥有浅蓝色瞳孔的Rovin族人都不一样,我想也正因如此,父亲对我才格外珍视……但他做得过头了,说起来你可能不信,这还是我十几年来第一次踏出鳞光堡(Scale Castle)的大门!”Valeria语气中有些委屈也有些埋怨,说罢垂头丧气地揪了几片玫瑰花瓣下来。

    Rebecca与Valeria年龄相仿,两人一见如故,Barnes家的长女在听到对方的生活境遇后心里冒出不少同情,于是连忙把话题引到另一个方向:“说起鳞光堡——它的砖瓦真的是龙身上的鳞片制成的吗?听说那座城堡建在日落海(Sunset Sea)边,暮色湾(Shadow Bay)上,每当太阳没进海水中时,城堡的墙壁就会散发出五彩的光芒——真是太神奇了!”

    Valeria听到Rebecca神乎其神的描述不禁笑弯了腰:“没想到这座城堡在别人心中是这样奇妙,若真有这样的城堡,我也想去看看。”

   “难道不是这样?”

   “当然不是,龙鳞筑城的传说只是谣言,城堡的砖石的确用了与众不同的材料,可绝不会是龙鳞——龙已经消失上千年了,Rovin家族虽自诩是最纯正的塔梅(Tame)部族后裔,可末日浩劫后再没有人见过龙的痕迹,它们才是真正的传说——只在话语间,不在历史里。”

   “原来是这样——”Rebecca掩饰不住失望的神色,“我一直幻想着龙憩城的种种神秘,从小到大问了母后很多次,可她对我讲得很少,原来这些只是传说……”

   “时间会冲走一切,真实的历史也许有一天同样会变成传说,”说着,Valeria拉着Rebecca站起身,“带我去神木林看看那棵橡树吧,它在我心里也一直是个传说呢。”

   “不等我哥哥的承诺了?”Rebecca笑着问。

   “承诺只是一句话,可你就正在眼前,比起听到的,我更相信看到的。”

Rebecca挑起一边眉毛看着Valeria,逗得她直笑。

   “走吧。”

    云朵被风吹开,阳光洒向她们刚刚坐过的石凳,一支鲜红的玫瑰静静地躺在上面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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